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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不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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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不疼

目光落在皮膚上,無緣由的有些滾燙。

楚蘅蕪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靳重光的動作十分不妥,飛快的抽回手,白皙的臉頰也染上了淡淡的紅暈。

肖檐雙目銳利如鷹,突然扣住她受傷的那只手,中指和食指從她指甲斷裂處掃過,最終摩挲到她的指根,仿佛動物圈地一般,要將前人的氣息掩蓋下去。

手下的觸感同夢中一摸一樣,楚蘅蕪指尖發抖,只覺自己置身一口燒著水的大缸裏,周身都冒著熱氣。

“肖檐!”靳重光猛地握住腰間佩刀,眸光狠厲,“你在幹什麽?”

肖檐不說話,嘴角帶笑,手下的動作卻不停。

靳重光眸光中隱約有殺意,看來他不在的這兩年有人想要捷足先登摘果,既然如此,他絕不留他。

“公主。”肖檐緩緩開口,“還疼嗎?”

“不……不疼了。”楚蘅蕪抽回手,掩飾自己有些紊亂的氣息。

“那就好。”肖檐收回手,忍不住低聲咳了起來,懷裏的貓都跟著他的動作輕顫。

楚蘅蕪心下一緊,忍不住開口:“路上風大,我送你回南巷。

靳重光猛的擡頭,冷峻的臉上竟隱隱失態:“阿蕪——”

“那就多謝殿下了。”肖檐打斷靳重光未盡的話,抱緊懷裏的貓,先一步踏上身旁奢華的馬車。

他動作不疾不徐,從靳重光身邊走過的時候,仿佛這場無硝煙戰爭的勝利者。

靳重光殺意難掩,突然奪過親衛手上的長弓,將弓弦拉到僅限,對準那個朱紅色的背影。

“肖檐!”他聲音洪亮,帶著邊疆肅殺之氣滾滾而來。

掀車簾的手一頓,肖檐轉身,眸子聚焦,對上直指他的弓箭。

武安侯的箭天下一絕,曾將硬石射穿,這一箭若是到了人身上不死也會去半條命。

“武安侯。”肖檐毫不畏懼,將貓放下,微微勾唇,“閣下找我有事嗎?”

楚蘅蕪看到這一幕楞住了,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,驟然失聲。

靳重光冷笑,右手一松,長箭破空而出,直直沖肖檐射去。

耳畔是長箭帶起的呼呼風聲,周圍響起驚呼,楚蘅蕪只覺得指尖冰涼,卻連一聲肖檐都喊不出來。

肖檐面色如常,筆直的站在原地,長箭擦過他的側臉,直直射向他背後的人群。

下一秒,站在人群最前端的一個青年應聲倒地,親衛小跑過去,喊道:“將軍,是勾戈來的奸細!”

靳重光放下弓箭,目光看向肖檐,扯了扯唇角問:“肖大人不害怕?”

肖檐斂眸,沒有回答,而是偏頭看向楚蘅蕪,啞聲道:“殿下。”

鮮紅的血跡從他臉上劃下,在下巴處匯聚成水滴,一點一點落到他朱紅色的朝服上,轉眼就消失不見。

肖檐沒事,楚蘅蕪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,目光落在他下巴處的血滴上,突然覺得呼吸困難,心口處仿佛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。

“不好意思,手不太穩,誤傷了肖大人。”靳重光微微勾唇,將長弓仍在親衛懷中,轉身上馬。

“公主。”靳重光看向馬車裏沒回過神的楚蘅蕪,“我送你回宮。”

楚蘅蕪聞聲轉頭,看向靳重光的目光帶了幽深的冷漠。

仿佛被這樣的眼神刺傷了,靳重光一僵,猛的攥住韁繩。

楚蘅蕪無視靳重光,走到肖檐身邊,鼻子微酸,擡手想要碰他的傷口,又不敢輕舉妄動,語氣澀然的問:“疼不疼?”

肖檐喉結微動:“不疼。”

那麽多血怎麽可能不疼,她光是看著就被嚇了一跳,什麽不疼,分明就是糊弄人的。

楚蘅蕪轉身進了馬車放下車簾,道:“你和我上來。”

“是。”肖檐似笑非笑地看了靳重光一眼,揩走下巴上的血,進了馬車。

“阿蕪。”靳重光聲音緊繃,開口叫她。

綠倚轉身看向靳重光,搖了搖頭。

靳將軍今日太沖動了,剛剛那分明就是故意的,公主豈會看不出來,如今看來,公主這次是真的生氣了。

“綠倚,去南巷。”楚蘅蕪仿佛沒有聽到靳重光的聲音,冷靜的對綠倚吩咐。

馬車上的爐子重新被燃了起來,桌幾上的茶爐裏傳出陣陣梅子香,與楚蘅蕪身上的香氣別無二致。

楚蘅蕪沒什麽處理傷口的經驗,只能小心翼翼的將金瘡藥為他撒上,幫他止血。

倒是肖檐十分熟練的為自己包紮好,動作順暢自然,仿佛對這種事情得心應手。

楚蘅蕪看著他青筋分明的手,微微出神:“你以前經常幫人處理傷口嗎?”

肖檐動作一頓,眸光晦暗道:“是,臣父親死的早,小時候家中不富裕,便時常在外做工,難免會受傷,那時候沒有錢去醫館,便總是自己包紮,熟能生巧。”

楚蘅蕪心口微脹:“你之前未曾和我提過。”

“臣只是覺得沒必要提,臣自小並沒被人疼過,就算說了,落在旁人眼裏也不過是無病呻吟。”

氣氛一時沈寂下來,楚蘅蕪低著頭,一縷長發從她耳後掉落下來,整個人有些萎靡。

她今日穿著淡黃的襦裙,纖細的脖頸透著粉紅,安安靜靜坐在那裏,如同待放的牡丹。只不過如今的牡丹,有點蔫了。

肖檐收回目光,一手抱貓,一手輕抵在唇邊,落寞道:“殿下見笑了,是臣沒用,不如靳將軍有個強健的體魄,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。”

“我會給你送最好的藥,一定不會留下疤的。”楚蘅蕪擡頭,眸光流轉,落在他的傷口處。

聞言肖檐斂眸,低落道:“臣只是覺得,不怪殿下更喜歡他那樣的將軍,百無一用是書生,今日若是靳將軍的箭再偏一點,臣應當是已經命喪黃泉了。”

“怎麽會!”楚蘅蕪搖頭,頭上的珠釵步搖輕微碰撞發出脆響:“他箭法很準的,我們小時候——”

她話還未說完,卻猝不及防被肖檐摸上了頭上的珠釵。

肖檐似乎不願意聽她繼續說下去,骨節分明的手耐心將她糾纏在一起的珠翠分開,卻沒有著急離開,而是順勢摩挲著她的下巴問:“殿下剛剛為我得罪了靳將軍。”

他距離她很近,輕撫的動作讓他們二人之間陡然湧現出無限暧昧。

楚蘅蕪呆楞看他,之前的夢重新侵占了腦海,仿佛他下一秒就會肆意欺身。

肖檐微微瞇眼,手下的肌膚觸感嬌嫩,只要伸手一夠就能壓上鮮艷的紅唇,但他沒動。

“其實殿下不必為我與靳將軍置氣。”

“大理寺的同僚說,臣不過是公主寂寞時的消遣,如今靳將軍和嚴世子回來了,公主很快就會忘了臣。”肖檐自嘲的笑了笑,目光專註的看著她,“即使殿下忘了也沒關系,有這一年時間,臣已經知足了。”

錯愕的睜大眸子,楚蘅蕪沒想到大理寺的人會亂嚼舌根,語氣又急又氣:“他們竟是這樣認為的?”

話音剛落,馬車一個顛簸,楚蘅蕪沒有坐穩,身子一偏,眼看就要摔倒,下一秒卻落入一個帶著墨香的懷裏。

肖檐一只手貼上她纖細的腰,另一只手從她腋下穿過扣住了她的肩膀,將人抱了滿懷,梅香與墨香糾纏在一起,不分彼此。

掌下的細腰存在感明顯,沁香撲了滿鼻,肖檐喉結微動,最終還是扣了上去。

翻雪突然被推下去,還有些懵,似乎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,只是一味地在他們腳邊打轉,幾次三番想要跳到楚蘅蕪懷裏,卻始終沒能插進去。

馬車緩緩停了下來,綠倚緊張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:“公主,剛剛馬車撞上了一塊磚,您有沒有事?”

楚蘅蕪靠在肖檐懷裏,心跳加速,盡量讓自己聲音變得正常。

“我沒事。”她抿了抿唇,突然道:“先別去南巷,我們先去一趟大理寺。”

“大理寺?”綠倚楞住,小聲道:“大理寺人那麽多,我們要是去的話,陛下很快就會知道了。”

肖檐微微偏頭,溫熱的呼吸撒在她頸側,帶起輕微的癢意,愧疚道:“殿下不必為我討回什麽公道,他們也沒有說錯,殿下是九重天上的鳳凰,肖檐出身寒微,相識已經是恩賜了。”

“出身寒門又如何?”楚蘅蕪突然擡頭,一把抓住肖檐的手,“風起於青萍之末,那些出身尊貴的,除了家世又哪裏比你強?”

她聲音極為溫柔,但是語氣中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。

肖檐楞住,扣在她腰間的手驀然收緊,刻意揭過這個話題,意味不明的問:“公主和靳將軍那樣動作不妥,和臣便妥了嗎?”

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說,楚蘅蕪收回手,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,低聲道:“不一樣。”

外面的雪漸漸小了,馬車緩緩向大理寺走去,最終停在外面茂密的雪松林。

高寺丞原本正在梳理卷宗,一偏頭就看到了外面熟悉的馬車,心裏咯噔,又是羨慕又是嫉妒,還有隱隱的後怕。這一年以來,壽陽公主常常光顧大理寺,為的是誰已經是不言而喻。

所有人都猜測肖檐不過是公主無聊時的玩意,靳將軍與嚴世子回來之後就會失寵,卻不想靳將軍回來這日,公主竟然還會親自將肖檐送回來。

在官場沈浮多年的人都是人精,紛紛對視一眼,猜測這肖檐以後說不定還真的能當成駙馬。

翻雪已經回到楚蘅蕪的懷裏,但是尾巴卻還纏在肖檐的手腕上,頗有些依依不舍。

兩人誰都沒有動,馬車外的綠倚坐不住了,低聲提醒道:“肖大人,可以下車了。”

肖檐站起掀開車簾,頓了頓,轉頭道:“公主下次什麽時候來找臣?”

楚蘅蕪擡頭,杏眼濕潤,對上肖檐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視線,不由得有些心虛:“這段時間,我應當是不能常來了。”

她這次也是趁著大軍凱旋,她以出宮迎接為理由才出來的,下次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。

“臣明白了。”肖檐眼底失落盡顯,狀似無意的蹭過她的手背,輕輕掀開車簾下了車。

楚蘅蕪掀開車窗前的流蘇,小臂伸出窗外夠上面的雪松枝,陽光照到她手腕上的琉璃寶石鐲,閃著熠熠光輝。

她目光卻一直放在肖檐的背影上,單薄的朝服穿在他身上有種莫名的板正,仿佛林間的松。

雪片遮掩了視線,遠去的背影越來越模糊,楚蘅蕪斂眸,感受細雪在自己手上融化。

綠倚上了馬車,註意到楚蘅蕪的手還伸在外面,嘆了口氣,上前將她的胳膊拉進來,又為她仔細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頭發。

直到看到她頸上的紅痕,綠倚被嚇得癱坐在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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